02

8.
命运似乎格外眷顾，白初晴被安排坐在了我旁边。
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定，她自从报完名字就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我多想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话，验证自己的想法。
可她就像一朵高岭之花，始终安静地翻阅课本，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，让我无从开口。
我大概是盯得太过明显，语文老师终于忍不住了，一个粉笔头精准命中我的额头。
“顾言，作为一个绅士，你应该知道直视女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。虽然你同桌很漂亮，但也请你尊重一下人家。”
语文老师语气里满是无奈，全班顿时笑作一团。
我赶紧低下头，脸上发烫。
毕竟被当众抓包偷看同桌，实在太尴尬了。
而白初晴对这场闹剧仿佛充耳不闻，依旧专注于课本。
我心虚地四处张望，不经意对上了林芷的视线。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我，似乎带着怒意，又像是在讥讽。
真是莫名其妙……我暗自腹诽。
幸好我语文一向不错，老师也就没再追究。
熬到最后一节课结束。
铃声刚响，白初晴就麻利地收拾好东西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。
这正是个好时机。
我手忙脚乱地把书本塞进包里，正要追出去，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书包。
我不耐烦地回头，发现是林芷。
“你到底要干嘛！”
我语气很差，毕竟现在的林芷在我眼里不过是个邻居罢了。
她却突然露出了笑容。
9.
她点了点我的额头：“顾言，我知道你向来见一个爱一个，但今天这表现也太夸张了吧。白初晴才来一天，你就盯着人家看个不停，连眼都不带眨的，你这花心病什么时候能改改？”
我大方承认：“她长得这么精致，欣赏美女有什么不对？”
白初晴那张脸宛如动漫走出来的美少女，任谁看了都会惊艳。
况且我还想弄清楚她是不是那晚的神秘人。
这一整天我确实在观察她，想找机会搭话，确认心中的猜测。
但是——
“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她？”
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质问，林芷愣了下，随后脸色一沉，冷冷地说：“就你那见异思迁的性子，还用猜吗？该不会你已经对她动心了吧？”
如果我对她的感情还在，这番话一定会让我心痛。
但经历过无数次梦魇般的回忆，我已经受够了。
没人愿意被心爱之人一次次伤害。
太痛了。
我按着胸口，深吸一口气，直视着林芷：“就算我真的喜欢上她又怎样？林芷，这不关你的事。”
说完我转身就走，懒得理会身后她气急败坏地叫我。
冲出校门，我看见白初晴站在马路对面。
她停在一家玩具店前。
透过玻璃橱窗，凝视着那只白色的猫咪玩偶，一动不动。
这是个绝佳的机会。
我立刻冲进店里把那只猫咪玩偶买下，然后走到她面前。
她抬起头。
先看了看玩偶，又看向我。
“顾言——”
她突然喊出我的名字，那熟悉的声线让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我的听觉向来敏锐。
所以我可以确定，她就是那晚的神秘人。
我的心跳突然加速。
作为一个生在新时代的人，我从不相信什么超自然现象。
但那天晚上她说过的话，还有第二天我腿上原本应该留疤的地方完好如初。
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。
见我沉默不语，她指了指我手中的玩偶。
“能把它给我吗？”
“作为回报，我可以帮——”
10.
言语戛然而止，她忽然停下，视线落在我身上，眼底闪过一丝惋惜。
思绪飘回那个夜晚，她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。
两段记忆交织，我试探着问道：“是要帮我消除感情吗？”
她微怔，随即蹙眉，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。
“你已经想起来了？”
听到她的问题，我毫不迟疑地点头，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，却抑制不住想要探究真相的渴望。
“那么，你就是那晚的神秘女孩？”
这一次换她轻轻颔首。
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猫咪玩偶，将它递了过去。
“如果我用这个跟你交换，你能告诉我背后的故事吗？”
这种交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。
但人总是抱着一丝希望，想要一探究竟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白初晴伸手接过了猫咪玩偶，随即道出了她不为人知的身世。
“原来你们家族的女子生来就没有情感，却能吸收他人的七情六欲？”
白初晴轻轻点头，将玩偶抱在怀里，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。
她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，仿佛那只是一只真正的小猫。
“吸收他人感情确实不太光彩。所以祖上立下规矩，只能帮助那些被情感折磨的人，并给予相应的补偿。”
那夜她带走了我对林芷的爱恋，作为回报，治愈了我的伤势，还护送我回家。
“记得我的腿是被铁丝网划伤的。”
白初晴怀抱着玩偶，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温度，唇角微微上扬。
她轻轻掀起裙摆一角。
小腿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痕，像是被挖去了血肉，新鲜的血珠正在渗出。
“我们的体质很特别，血肉如同凤凰之血，具有治愈之力。”
这个秘密令我震惊得说不出话。
凤凰之血向来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宝物。
人性本贪婪，这种秘密本该深埋心底。
“这么重要的事，你不该告诉我的。”
难道她打算灭口？
我心头一紧，而白初晴听罢，抱着玩偶向我靠近。
恐惧让我想要逃跑，可双腿仿佛被定住，动弹不得。
下一瞬，她伸出手，缓缓靠近。
11.
我下意识闭上双眼，一阵淡雅的幽香萦绕鼻尖，额间传来温软的触感。
睁眼时，发现白初晴正仰头靠近，我们眼神相对。
她也睁开眼，四目相对的刹那，轻声道：“顾言，你是个善良的人。”
“善良的人也会做错事。”
我忍不住反驳，她歪着头思索片刻。
随后，她绽放出一个笑容。
那笑容明媚动人，宛如寒冬绽放的梅花，清冷中带着惊艳。
她又靠近了些，声音轻柔似风。
“但我选择信任你。”
心跳陡然加速，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我有些慌乱，她的容颜恰好符合我的审美。
正值青春懵懂之际，她又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。
天啊...心跳得更快了。
她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，纤细的手指轻轻扶着我的后颈。
“顾言，你们在做什么！”
身后突然响起愤怒的呵斥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
我踉跄着后退几步。
抬头时，只见林芷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，一把扯住我的手臂。
看着白初晴被林芷推搡着后退，我心急如焚。
她曾说过，因为家族特殊的天赋，从小就被告诫不能轻易动手。
可是，也不能任人欺负啊！
我挣脱林芷的钳制冲上前去，结果林芷本该落在白初晴脸上的巴掌重重扇在我脸上。
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，白初晴连忙扶住我，神情慌乱。
“你不该替我挡的。既然你帮了我，按规矩我得...”
这一刻，我算是真正了解了白初晴的性格。
如同雪山之巅的雪莲，纯净而孤傲。
虽然因为吸收了我的情感有了些变化，但仍然保持着固有的认知。
规矩就是规矩，得到就要付出。
所以我替她挡了一下，她立刻想着要报答。
我担心她在林芷面前说漏嘴，暴露了秘密反而危及自身。
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。
“白初晴，别说了！”
她怔了一下，眨着眼睛似乎在消化我的意思，我们就这样对视着，我不停地摇头示意。
完全忘记了身后暴怒的林芷。
“顾言，你们到底要搂抱到什么时候！”
12.
林芷站在那里，眼神里满是怒火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白初晴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。
刚挨了一巴掌，脸上火辣辣地疼。白初晴伸手想要扶我，我一个踉跄靠在了她身上。慌乱中我本能地捂住她的嘴，整个人几乎都倚在她怀里。
这画面，任谁看了都会想歪吧。
但是——
“林芷，我跟白初晴的事情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。”
同学之间，打个招呼就够了，哪来那么多闲心管别人的私事。
要说好感度，现在恐怕早就跌到谷底了。脸上的疼痛提醒着我，这仇算是结下了。
我强忍着痛，把白初晴挡在身后，冷冷地看着林芷：“听清楚了，我们只是普通同学。你少管闲事，要是再敢动手打人，我就把你以前那些事全告诉林阿姨，看她怎么收拾你。”
林阿姨一直把我当亲儿子疼，我之前不想因为跟林芷的矛盾让她难过。但现在，我实在忍无可忍了。
听我这么说，林芷的表情更难看了，目光如刀般盯着我：“顾言，你是真喜欢上这个女人了？”
“关你屁事！”
我翻了个白眼，拉着白初晴要走。她弯腰想捡起掉在地上的猫咪玩偶。
林芷突然发狂似的，一脚把玩偶踢飞了出去。
雪白的玩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白初晴的表情瞬间就变了，眼眶泛起了红。
看她这样，我心疼得不行。
“别难过，我马上给你买个新的，好不好？”我轻声安慰她。
她这才抬起头看我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当作交...”
我赶紧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。
刚迈出两步，林芷就追了上来，挡在我们面前，神色阴沉。
“顾言，你妈知道你这么护着一个女生吗？”
话音刚落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。
“阿言，怎么在这儿？”
是我妈的声音。
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，再睁开时，就看见林芷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。
13.
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看你被人骗了，我当然要管...”
“所以你就去告状叫来我妈？”
真是太无耻了！
我在心里怒骂，但还是不得不转身面对走来的母亲。
刚要解释：“妈，这事不是...”
“是你！”
妈妈打断我的话，一脸惊讶地看着白初晴。又扫了眼我和林芷，突然伸手拉住了白初晴。
“小姑娘，阿姨家里准备了点心和茶，要不要来坐坐？正好给你看看我收藏的一些小玩意儿。”
我注意到妈妈手里提着的礼盒，恰好是猫咪造型的。
白初晴自然点头答应了。
她乖巧地跟在妈妈身后，我没有马上跟上去，而是转身对林芷说：“看在两家父母的交情份上，我不想撕破脸。你最好适可而止。”
说完我快步追了上去，没看见林芷眼中闪过的落寞。
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挑剔的老妈这么热情。
“白同学，你是新转学来的吧？家在哪里？是跟家人一起来的还是...”
妈妈一连串地问，就像在查户口。
白初晴看着面前的猫咪玩偶，差点说漏嘴，但跟我对视一眼后，立刻改口：“阿姨，我是从山里来的，一个人出来上学。”
这倒是实话，白初晴说她们家族天生单纯容易上当，只能住在深山里。
不过她们并不穷苦，凭着特殊本领，生活得很好。
“这样啊。”妈妈点点头又问，“那你现在住哪儿？一个女孩子独居多危险。”
白初晴摇头：“不会的，我住在郊区山上的一个小院子里...”
“你一个人住山上？！”
妈妈声音陡然提高，立刻往她面前推了一盘精致的点心：“快尝尝这个，阿姨特意准备的。以后常来家里玩，别总一个人待着。”
14.
“小姑娘，从山上到学校这一趟路程可不短。那种偏僻的地方，住着实在让人不放心。一个女孩子独居，我这个做长辈的很担忧。我们家房间多得是，要不你搬过来和小言作伴？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，我们也能帮衬着点。”
说着，我妈将一只可爱的猫咪玩偶轻轻推到她面前。
白初晴望着那只精致的玩偶，神色犹豫不定。片刻后才抬眼看我，轻声问：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就这样，白初晴答应搬来我家住。
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玩偶，跟着管家阿姨去了客房，背影显得格外单薄。
我妈把我拉到客厅坐下。
我正好也有疑问想问。
“妈，你今天对白初晴的态度，好像格外亲切。”
我妈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人。
虽然心善，却从不会盲目付出。
这次如此热心，必有缘由。
果不其然，妈妈坦率地拿出手机给我看。
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让我愣住了。
画面里，我昏迷不醒地被白初晴搀扶着，她艰难地一步步往小区里走。
我像个失去意识的病人。
她在楼下守候良久，直到看见父母的车驶入才悄然离去。
“这就是你想要报答她吧？”
我想不出第二个解释。
“是啊，那天你忽然晕倒在家门口，把我和你爸吓坏了。事后你爸让人去查，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。”
说到这里，妈妈的表情变得严肃。
“儿子，林芷这个朋友你以后少来往。这种伤害你的人，我们做父母的看着都心寒。”
妈妈语气里带着心疼，我低下头没有说话。
她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监控里看到白初晴一路照顾你回来，很是稳重懂事。这孩子品性不错，帮助她也是应该的。”
关于白初晴最大的秘密。
我不能告诉妈妈，但我同样觉得她值得信任。
每天往返山上确实辛苦。
住在这里有人照顾，对她来说也轻松些。
于是我完全赞同妈妈的提议。
聊完后，妈妈继续和出差的爸爸通话，还特地让我带着新买的猫咪玩偶去看看白初晴。
推开房门时，她正专注地打量着那只猫咪玩偶。
15.
她抬眸看我的模样，带着几分天真烂漫。
那张清秀的小脸。
不知怎的，我伸出手，轻轻整理了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。
她怔住了，眼神里满是困惑。
她微微侧头，发丝擦过我的手指，那一瞬的触感让我心跳加速。
她站起身，纤细的手指轻轻扶住我的后脑，将额头贴了上来。
“你的心绪不太平静。”
嗯...这种感觉确实很明显。
她稍稍后退，表情认真地观察着我：“这一次的波动，似乎不是因为林芷，而是我让你有了这样的情绪。”
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般直白的话语。
努力平复着内心莫名的悸动。
“白初晴，记住要保守你的秘密，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。”
她轻轻点头。
我不禁莞尔：“真乖。”
她指着玩偶：“因为你送我猫咪玩偶，你是善良的人，我相信你。”
我轻声应了，又问：“如果其他人也送你玩偶，说一样的话，你也会这样信任吗？”
这回她沉思片刻，似乎在认真思考。
良久才开口：“不会的，感觉很不同。”
“怎么不同？”
“因为你很特别。”
——砰。
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震动。
这个单纯的女孩，用最纯粹的语气，说着最打动人心的话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而她继续说着：“我相信命运的安排，你是第一个选择信任我的人，还能认出我的身份。这一定是上天的指引，让我遇见值得托付的人。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，是我能够完全信赖的存在。”
她稍作停顿，又向我靠近些许，指尖轻轻触碰我的眼睑，痒痒的感觉让人心跳加快。
“而且你送的猫咪玩偶也格外可爱，比其他的都要特别。”
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她轻声说：“我明白自己在感情方面有些缺陷，虽然很喜欢这些猫咪玩偶，但总害怕有人会利用这点要求我做不该做的事。所以...你愿意一直送我猫咪玩偶吗？”
她忽然凑得更近：“我觉得，只要是你提的要求，我都会愿意答应。”
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。
“你真的想让我一直送给你吗？”
她毫不迟疑地点头。
我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。
16.
她轻盈地靠近，小巧的脸庞轻轻贴上我的手心，目光温柔地望向我。
“既然我给你买了猫咪玩偶，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呢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就好——”
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，轻声说：“陪我去天台看星星好吗？”
白初晴眼睛一亮，开心地点点头。
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她在天台上靠着我肩膀看星星的画面，让我心跳加速，久久无法平静。而且，她还开口叫了我哥哥。
第二天起床时，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，把我妈吓了一跳。
“哟，我儿子怎么变成国宝了？”
我妈打趣着把早餐端到我面前。
白初晴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，一边安静用餐，一边偷偷打量我。
“哥哥，你……”
我差点被牛奶呛到，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。
她困惑地看着我，长睫毛轻轻扫过我手心，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心神荡漾。
我妈悄悄抬头，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。
我注视着白初晴，组织了半天语言：“在外面，叫我顾言就好，懂吗？”
绝对不能叫哥哥，我真的会受不了。
白初晴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，乖巧地点点头，我这才放下手。
她露出甜美的笑容：“好呀，等回家再叫你哥哥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
我妈的牛奶差点喷出来，朝我竖起大拇指后，识趣地溜出了餐厅。
我恨不得把头埋进早餐盘里。
白初晴却浑然不觉，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：“哥哥，我们该去上学了吗？”
我抬头看她，她赶紧补充：“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哦。”
我无可奈何地笑笑，揉了揉她柔顺的秀发：“雨年真懂事。”
她也跟着笑了。
这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。我妈一向开明，对我们也很包容。
她只有一个要求：别耽误学习。
于是我们吃完早饭就去了学校。刚一踏进教室，喧闹的课室瞬间安静下来。
白初晴走在我身边，轻声和我说着今天的课程安排。
林芷正坐在我的位置上，眼神冰冷地看着我们，突然一脚踹向白初晴的课桌。
“林芷，你够了！”
我挡在白初晴面前，冷冷地盯着林芷。
“你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吗？”
林芷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，好像我多么对不起她似的。
荒谬至极。
“林芷，你究竟想干什么？”
17.
林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，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：“我希望一切都回到从前，你永远陪在我身边，而不是整天和白初晴混在一起！”
我冷笑一声。
“看来你还记得，从前我有多么在乎你。”
青梅竹马，年少懵懂。
我天真地以为这份感情是相互的，但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。
伤心是难免的，但我不想沉溺其中。
若不是那场变故，我大概会默默舔舐伤口，然后让时光冲淡一切。
人生路还很长。
不该为了林芷这样的人蹉跎岁月。
“但你竟然这样对我，明知我有幽闭恐惧症，还把我关在那个狭小的地下室，你是想让我崩溃吗！”
小打小闹也就罢了，我可以理解她的任性。
但把我困在密闭空间，这种事情我无法原谅。
虽然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不会记恨，但内心的反感却挥之不去。
维持表面的和平，不过是为了两家的颜面。
“不是的，我只是想给你一点警告，我真的忘记了你的病，真的。”
林芷慌乱地想抓住我的手，被我躲开了。
“你算什么人，也配教训我？”
除了父母，谁有这个资格？
“顾言，你太过分了！林芷不过是关心你会被骗而已！”
周默终于按捺不住，冲了出来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：“你还有脸说话？那天在操场上，是谁先挑衅推搡我的？你可以继续装无辜，但监控录像可不会说谎。你觉得，一个满口谎言的人，配得到什么样的评价？”
我的话音刚落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紧接着——
所有人的手机都响起提示音，那段监控视频在各个群里疯狂传播。
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这本是件不大不小的事。
原本只是个口角冲突。
但周默却到处散布谣言，说我先动手打人。
甚至在校园论坛上发帖抹黑我。
我爸知道后，直接找到了学校，要求公开处理这件事。
在校园里，一点小事都可能被无限放大。
谣言不断发酵，事态愈演愈烈。
最终，周默在同学们的唾弃中，主动申请了转学。
至于林芷，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。
林家也终于知道了这件事。
18.
我患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，那间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磕碰受伤。
这绝不是什么能轻易揭过的小事。
林家父母领着林芷来家里道歉。
我摆摆手说不必了。
她眼眶泛红，轻声说想和我谈谈。
我点点头，随她去了后院。
后院角落有一架秋千，那是我儿时羡慕邻家小孩玩具时吵着要的。
可那时父母工作繁忙，总是说改天。
最终是林芷托她哥哥帮忙装的这个秋千，还因为着急催促不小心摔伤了膝盖。
如今，她膝盖上又添了新的伤疤。
“顾言，真的很抱歉。”
她率先打破沉默，语气里满是懊悔。
“周默和你真的很不一样。第一次见到他时，我被他的坚强和独立所吸引，他总是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，从不向别人示弱。那会儿我就在想，你遇到困难时总是叫家长，没有男子汉气概。所以我...”
“所以你被他那种要强的性格吸引，觉得我太过软弱，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。”
听我这么说，林芷连连摇头。
“不是的，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。那时我真的昏了头，看到周默那么独立坚强，总觉得他很特别。而你太过温柔体贴，我就觉得你需要改变。那天把你关在小黑屋，其实我一直守在门外，只要你喊我一声，我马上就会冲进去告诉你有我在。可你始终没开口，连哭都不敢，我一时生气就把你丢在那儿了。但我对周默从没有过任何想法，我们从小的婚约我一直都记在心里，因为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。”
听她说完，我哪还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。
胸口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。
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麻酥中带着苦涩的复杂情绪。
用更直白的话来说。
就是觉得可笑至极。
我让她离开，越远越好，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。
她说的那些喜欢，在我听来只觉得反胃。
赶走她后，我回到房间，走到阳台边。
一阵风吹来，扬起细沙。
不是因为伤心想哭，只是沙子迷了眼睛，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，泪水不自觉地滑落。
这时，一只毛绒猫咪玩偶突然出现在我眼前。
19.
白初晴走来，举着那只猫咪玩偶，温柔地为我拭去眼泪。
“这个小家伙很可爱吧，想抱抱它吗？”
望着她，我不禁说了声谢谢。
感谢她带走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，在我最无助的时刻给予帮助。
她仿佛读懂了我内心的想法。
小心翼翼地把玩偶塞进我怀里，学我平日的动作轻轻抚摸我的头发。
“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。虽然我能消除你的情绪，但如果你对她的感情深到无可救药，我是帮不了你的。我只能制造一个梦境，让你在里面一遍遍经历这件事，从极度痛苦到渐渐麻木，直到你自己做出选择——是继续执着下去直到遍体鳞伤，还是发现其实没那么喜欢，选择放手。”
她停顿片刻，歪着头冲我露出微笑：“是你内心深处想要放下她，因为她配不上你，而你也恰好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。所以，不用对我说谢谢。”
抬头看看天空，整夜的雨似乎快要停了。
林阿姨问我需要什么补偿，才能原谅林芷这次的过错。
我告诉她，希望林芷能去国外留学一段时间。
我需要时间冷静。
她同意了。
林芷临走那天给我发了很多消息，说一定要见我最后一面。
可惜我并不在家。
因为我发现白初晴很喜欢弹钢琴。
而且天赋异禀。
那天我特意陪她去参加市里的钢琴比赛。
她果然不负期望，拿到了第一名。
她把奖杯送给我，问能不能换一只猫咪玩偶。
我答应了，说让她挑选。
看她开心的样子，我却有些不解。
“妈妈给咱们的零用钱不是一样多吗，为什么不自己买玩偶呢？”
她抿着唇思考了很久，才轻声说：“那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她仰起头，靠我更近，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庞，带来一阵酥麻。
她说：“顾言，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，我只想要你送的玩偶。你答应过要一直送下去的，可不能反悔，不然我就...”
我保持着这个姿势，轻声问：“不然你要怎样？要把我现在的感情都剥夺掉吗？”
她摇摇头，认真地回答：“你现在心里装的都是我，我怎么舍得剥夺？但要是你敢反悔，我就闹给你看！”
我笑了。
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，问她怎么闹。
她抓着我的袖口，歪着头想了想：“那我就在学校门口，天天大声告诉所有人，说你是个负心汉！”
这样幼稚的威胁，倒是很像她的性格。
我伸手轻抚她的发梢，柔声问道：“那你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？”
她眨了眨眼，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。
“我知道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，却透着坚定。
就像当初她第一次在琴房里弹奏那首曲子时一样。
那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，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而现在，她依旧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