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的顾长岁可顾不上宋清俞在想什么。
他推了推搀扶他的谢盈盈,谢盈盈便垂着头继续带他往前走。
他们与宋清俞擦肩而过,没看见宋清俞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,才没有痛哭出声。
楚婉凝的屋内,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。
她躺在床上,紧阖着眼眸,唇色有些苍白。
门被推开,楚婉凝也没有睁眼,淡声问:“顾长岁怎么样了?
没死吧?”
没人回答他,她只听到了匆匆奔向她的脚步声。
楚婉凝眉心轻皱,睁开了眼,眼中的寒意在看到眼前男子的那一瞬间化为了怔愣。
顾长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,眼泪比声音更先落下。
“哭什么?
我只是和那些贼子缠斗的时候受了些伤,又不是要死了……”生硬的解释声开始时中气十足,之后便渐渐弱了下去。
因为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,眼圈红了一片,浑身发着抖。
楚婉凝生来一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,顾长岁在鹤春堂养病的时候,她整天一副她欠了八百两的模样。
但是顾长岁一哭,她就没了办法。
她头疼地看着顾长岁: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?”
“我又不蠢!”
顾长岁的声音带着哭腔,有些嘶哑,“楚婉凝,你欠我了吗?
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楚婉凝陷入了沉默。
蛊毒没有解药,本也无法压制。
但是楚家的小小姐在药材堆里泡大,她的血有了特殊的功效。
如果说世间有一味药可以救顾长岁,那就是……她的血。
顾长岁喝的每一碗药里,都带着血腥气。
楚婉凝用自己的骨血,换了他的岁岁长宁。
楚婉凝磕磕巴巴地安慰他:“一点血而已,这算什么……”顾长岁颤声道:“要是不算什么,你现在怎么会躺在这里?”
楚婉凝又噎住了。
原本是不算什么的。
但是顾长岁蛊毒复发,她只能用自己的心头血救他。
体魄再强健,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。
她还活着,就已经是万幸了。
“我幼时,也喝过这种药……”顾长岁看着他,“那时候,你才几岁?”
“反正比你大一些。”
楚婉凝还想与他玩笑两句,看他的神色满是愧疚,也叹了一口气,“我是自愿的。”
“你知道老师的人品贵重,要不是我主动,他怎么会逼迫一个孩子呢?”
顾长岁吸吸鼻子,没有说话。
良久,他问: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“哪有什么为什么,想罢了。”
楚婉凝扯着唇角笑了一下。
她不常笑,笑起来宛如冰雪消融。
在她惊愕的目光下,顾长岁保住了他。
顾长岁抱得那么紧,似乎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。
药香袅袅的鹤春堂里,白衣大夫曾冷着脸,对支着下巴随手翻阅医书的顾长岁说:“你要是蛊毒复发,神仙都救不了你。”
她没有说的是。
神仙都救不了,但她会救。
从顾长岁年少时到现在,一向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