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爹倒吊城墙之上行死谏。
我王氏三族接连被诛。
在最彷徨无助时,夫君说仇人是我那长相清冷行事不羁的姘头。
怀孕九个月以来,我一直吐得不正常。
刚吐完,嘴还没来得及擦,就听见阿弟暴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王萤,你个不孝女。
持剑身影不消片刻就冲到我面前。
后面跟着一群想拦住他的小厮。
夫君真是小题大做,在自家院子,哪里需要这么多人,全副武装的护着我。
我呵斥他们不长眼,竟连小舅子都不认识。
因着孕反大,就两月没回家看望父亲,他就急成这样,连不孝女都出来了。
端起茶盏走向暴怒边缘的阿弟,笑他:都是要及冠的人了,还这般没大没小。
往常嬉皮笑脸,挽着我手臂讨饶的他,今日却一反常态,竟持剑指向我。
父亲生前最疼你,他去世,我连发三人来报,你为何不来奔丧?
难道连你也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吗?
我气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。
真是欠打,竟敢拿父亲生死大事开玩笑。
若他认错,我定不告诉父亲。
此刻阿弟却梗着脖子,委屈至极,大滴大滴眼泪往下掉。
我有些慌,哆嗦着手。
阿弟易怒,却从不爱哭。
最是会撒娇讨饶,糊弄过关。
看他如今这般模样……耳里一阵轰鸣。
不可能。
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,茶盏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此时我才知昨日发生了何等大事。
父亲用绳索将自己倒吊在城门之上。
一手执谏章,一手执剑。
想拦住出城和谈的新君。
北人奸计,陛下切不可信。
如今国库充足,军民一心,完全可以一战。
陛下如谏不从,某割断绳索,撞死于此。
鸿胪寺卿崔折之将谏章接下奉于陛下。
陛下看后:武死战,你死谏,也算死得其所,厚葬。
父亲决绝,自断绳索,摔落在地,鲜血迸裂,当场而去。
全城传得沸沸扬扬,而身为他的嫡女,李府的女主人,这么大的事,我竟没有收到一点风声。
我身形不稳,摇摇欲坠,若不是阿弟及时撑住,恐已跌在碎瓷片上。
父亲身为户部尚书,并非谏官,为何要走上绝路?
稳住心神。
让心腹赵嬷嬷将采买门童常进出府的通通绑起来,等候发落。
再无暇顾及其他,挺着大肚子,拉着阿弟往家赶。
阿娘早逝,家里就他一个未及冠的孩子,哪里撑得住。
赵嬷嬷在身后追着喊:夫人,小心肚子,家主会心疼的。
对,我还有夫君,连忙安排人去报信。
虽然他并非我选中的夫君。
可成婚三年,他对我无微不至,有求必应。
我早已将他当成依靠。
何况他待父亲如亲父,得了任何好东西都会连夜请父亲品鉴,不论寒冬酷暑一得闲就替父亲按摩。
对阿弟更是比我这个长姐做得还要仔细,小到蝈蝈蛐蛐,大到完美字帖,都会给阿弟寻来。
若他知此噩耗定是更加难过。